写在30岁
30岁小记: 夜雨、风寒,以及路漫漫
本应在10月7日完成这篇30岁的小记,奈何彼时一则微感小恙,二则在返京路上,身心上都实在提不起劲头。索性近日终于有点时间,乃自迫而起笔,徐徐记之,以慰时光。
要从何处起笔呢?素日的琐碎终于是记不得那么清晰,于是想起国庆期间,与一场连绵秋雨不期而遇。
夜雨
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
世间之妙景是如此的殊胜,譬如这绵绵秋雨中的夜晚的宁静。
那是在某一天完成行程后,我躺在床上入睡时,听见了外面雨滴飘落、打湿窗沿。本来处于“不在此岸(醒),不在彼岸(睡),而在中间(半睡半醒)”的我忽然感到一阵精神上的振奋,突然清醒了过来。而后雨声渐次传到我不那么灵光的耳朵里,竟涌上一种莫名的入定感。我确信在那不短的一段时间里,我听到了更幽微的沉寂。
只是令人感怀的是,何以只能在这样无人的夜晚窥见它呢?左思右想最后恐怕只能归结到对日常生活中那些本应为我所用的事情过度沉溺了。譬如,工作乃是为了使我更加健全,而如今更多的却是为工作所异化,以至于工作仿佛成了生活的全部,反误了春日赏花,秋时登高。当然,这也许有甩脱责任的嫌疑,但毕竟我已是一个俗人了,容我推卸几番也无伤大雅。
又想起近日与朋友常有议论,仿佛一旦离开北京,整个人的心情似乎都放松了,哪怕是离开北京出差。聊及时只简单说到北京的色调是庄严肃穆的灰色,无形的压力无处不在。但有时却想,难道北京的风月与别处不同吗,恐怕还是一颗心的观感差异吧。因为知道将以余生践作此地,于是今日也觉得且不着急,明日也觉得且不着急,终于将美好的时光倾注在本来就无趣的事务上(例如工作),而去别处时,心里清楚不可久留,于是格外关注些、体会些不同的分别,从而把原本无趣的心活泼了起来。这样可能也是一种解释吧,四时轮转而万物生灭,我不关心时,自然也与我无关。于是山间的清晨与日暮,风吹过的露水与流沙,鸟儿划过的云朵与林树,遇到的有趣的无趣的人,就都不能解我烦忧、使我消愁了。不能不说是一种遗憾。
2025年10月17日晚于上海
风寒
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接着那一场秋雨的,是来的缓慢的风寒。大抵是今年三秦大地的秋天比往年更冷一点,而我还以为自己是十几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所以出乎意料而又不出意料的莫名感冒了起来。一开始只是略有些上火,接着喉咙不适、咳嗽,甚至畏冷,最终虽然未去寻医,但也访了些药。病痛不甚严重,病程也并不怎样长。但终于叫我意识到,在这个2025年的秋天,我已经是一个“中登”了。而最直接的感受恰是身体多半已经严重亚健康了,譬如这场风寒。
引而伸之,站在而立之年远眺不惑之年,可以预见的是,大概身体的亚健康水平会继续提高。而这其中,有一些是不可抗的,譬如某些身体机能也许会逐渐走下坡路,且这段下坡路是一种叫“时间”的看不见的手推着的、由不得你我自决的走法。于是想到应当把身体健康当作一项重要的事业来做,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能再向二十几岁那样放肆的熬夜、放肆的吃喝,而且应当更加节制,以便把用了几年的微信头像尽快换掉(注:最近一两年为了掩饰减肥不力的问题,多半说的是“头像用了很久已有感情”云云)。当然,减肥应该只是向健康竞逐的副产物,而非刻意追求的主目标,我向来是会宽慰自己的。
能够好好做事情的条件很多,身体健康是最基础的先决条件。我将在三十岁开始认真悦纳来自各方关于健康身心的意见,配以适当地身体力行,以便于能尽可能地在未来的每一个十年都不致在医院、而是在亲人身边度过。这是我向未来的自己的许诺。
2025年10月19日晚于上海
路漫漫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我虽不像太白与众兄弟饮宴时有感而发,但终于也生出了“天地是一逆旅”的感慨,大抵这就是人生吧。我们是他人匆匆的过客,而仅是自己短短数十年的主人。飞去的时光平等对待每个人,30岁来的这么突兀又准时,很难讲是开心或失落,只是平平地度过了当刻后、又无奇地度过了三十余天后,一种淡淡的无法言说的情绪终于来袭,偶尔在夜里遭遇。
今年往往会自心中生出一种虚无感。尽管也曾为了一些目标和期待投入热望、挥洒情绪,但大多后来都觉得不过如此了,乃至生出一种“浅斟低唱者,何加于我也”的错觉,唯有理智总是在精神继续向下沉沦时警醒我不可过度,也不知幸是不幸。有时反思,这可能是因为个人故事与宏大叙事的反差和冲突造成的,理想与现实差距太大,可能是理想过于高远了。当然这不存在于我,因为我应该没什么理想,大多数时间只是责任使然罢了。这种性格好坏难说,但是多少跟读书时看金刚经太多脱不了关系。此外,与孔老夫子和大多数人不同,30岁的我比20岁的我似乎更迷茫,这种迷茫不在于无法可想或无事可干,而是更容易陷入“干干这个,又干干那个”的怪圈,反而本应该勇猛精进之事被淹没在纷飞的纸片里,失去了那个本应坚定奔赴的目标。此外常感安心的做一份工太难,不唯取决于个人的想法,很多时候与周围人关联更大,于是我对于“分工合作”的运行规律都产生了怀疑并时觉身心俱疲。大概这就是“心为形役”,而是我也只能“惆怅而独悲”了,不亦哀哉!唯一幸甚的是大概这样的活计再坚持三十年就不用干了,噫吁嚱。
人生之路漫长呵,人生之剧情跌宕,人生之时光短暂呵,请遗我于秋阳。不论如何,三十岁过去了,过去三十年,大约是三个“流水十年”,而未来虽然不可预料,却定然不免坎坷,谨寄望“身应免做不系之舟,心应未至已灰之木”吧,就写到这里。
2025年11月12日晚于北京,11月27日再易其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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